Friday, February 29, 2008

一首歌,两个唱

前些日子,YM给我发过来两个链接,一首叫《What a Wonderful World》的歌,分别由Louis Armstrong和Eva Cassidy演唱。





我个人非常喜欢Louis Armstrong的版本。两个人的年龄,经验,嗓音,和MV录制条件都相去甚远,而且一个是原唱,一个是翻唱,少有可比性。但是从演唱风格上,Armstrong的“粗糙”直接的唱法更能打动我。说“粗糙”是不准确的,从小时候来自底层酒吧爵士乐的耳濡目染,到67岁唱这首《What a Wonderful World》,Armstrong的演唱技巧早已醇熟老道。但是技巧并没有遮掩掉歌曲本身,我听得到里面的蓝天,白云和喜悦。Cassidy的版本里可以听到无数的转折起伏,只是听完了也不知道她唱了些什么。黑人唱歌可能是德天独厚的,我总觉得他们的安排应该是这样:早上起来,大家收拾好,个人出发去做个人的工作。有人扛上斧头进了树林,有人牵了头牛去了河边,有人拿起草绳开始编筐,有人扯开嗓子开始唱歌。唱歌不是高尚也不是讨好,就是一个需要。所以他们的音乐,哪怕是华丽的爵士,也带着朴素和实用。

当然,我不喜欢Cassidy版本的原因,也有可能来自于我是个不会唱歌的人,不能体会演唱技巧本身带来的享受。那天晚上YM,老Y,M和我四人一起听这两个演唱版本。以YM和M为成员的演唱派充分肯定了Cassidy的演绎。以老Y和我为成员的不会唱歌派当然也立马附和,说“有技巧!有技巧!”。但除此以外好像也没什么好夸的了。

推荐别人听歌和推荐别人点菜差不多困难,众口难调。但是大家坐下来认真地听,再仔细地讨论,乐趣就出来了。就像Vivian,或我哥,或金庸说的那样:“我不同意你的分析,但喜欢我们的不同意”。

还有几句题外话。

Louis Armstrong临死前不久说:“I think I had a beautiful life. I didn't wish for anything that I couldn't get and I got pretty near everything I wanted because I worked for it.”令人感慨。

Wiki上对《What a Wonderful World》的介绍最后,列了这首歌40多个不同的演唱版本。

YouTube是我除了Google和Wiki以外用的最多的网站。后两个都被中国大陆封了,希望YouTube能幸免。

Wednesday, February 20, 2008

年货

在国外过年总是要冷清些,所以今年我和M早早就商量好要办一些年货,热闹热闹。

小时候年年都要办的,姥姥还在的时候尤其是。从离过年还有些日子的时候,爸爸的单位就开始分东西,论筐的苹果和梨,成箱的桔子,成方的冻带鱼,猪肉,猪蹄,猪下水,有一年还有一个完整的猪头。妈妈把猪头放在厨房的水池子里,很勇敢的在收拾。我看见挖下来放在水池边上的眼珠子,第一次意识到在我们或大或小的眼睛开缝的后面原来藏着的是这么大一坨。还有瓜子花生,水果糖,果丹皮,大虾酥,大白兔,做成酒瓶子形状的酒心巧克力。再加上本来就囤积的大白菜和大葱,家里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放满了,橱柜里,床底下,阳台上,连阳台外面都用铁钩子挂了塑料袋,冷冻着。

姥姥每年都要做“抄手”,就是油炸麻页。把面擀成薄片,切成扑克牌大小,在中间竖着划一道口子,把面片一端从口子里塞进去掏出来就成了。然后放在油锅里炸成金黄色。我们家做吃的大都不以精细见长,后来在同学家看到人家做的麻页,又薄又酥,好几页叠在一起,上面还沾了芝麻,让我啧啧称奇。麻页看起来像蝴蝶结领带,人家家做的是真人用的,都是一层一层的薄料子,我家做的是给米老鼠带的,以敦厚见长。不过姥姥说那是因为她是用纯牛奶和面,所以不脆,但有营养。反正小时候吃惯的东西总是觉得好吃,就像我妈做的大包子,永远都是露馅的,包子汤把包子皮浸成酱油色,到处都湿乎乎,可我和哥哥都非常非常爱吃,哥哥一次能吃一大盘。前几年回国,我给妈妈秀了一次我的手艺,完美白胖的大包子,妈妈一副惊讶的样子,我顿时觉得自己很多余。因为平日里我也是把包子包成烂的,觉得破皮的地方味道与众不同。一次我特地拿了妈妈包的茴香苗猪肉大包子给老B吃,里面有很多海米,乃是点睛之笔。我殷切的看着老B,结果他吃一口就扔了,还说“太难吃了!”,我立刻就急了。

爸爸过年的保留菜是熏鱼,一般用带鱼或鲅鱼。说是熏鱼,其实是把鱼炸了,趁热放到调好的料汁里泡着,捞出来凉好就好了。料汁里放了酱油,醋,盐,葱姜蒜末,白酒,和五香粉。刚出油锅的带鱼在汤汁里还嗤嗤的响,冒着金黄的小泡,整个屋里都香了。当然头发什么的也都香了,需要好好洗。

卤肉类的都是妈妈做,酱牛肉,猪蹄,猪肝,猪肚,猪舌头,还有自制扒鸡。原来爸爸单位分的是活鸡,拿回来两只,都是绑着腿砸断嘴的,一直放在后阳台养着,因为嘴没有了尖,也吃不下什么东西,非常可怜。我们一家子都不善杀生,爸爸曾经教唆过哥哥杀鸡,说了些男子汉大丈夫之类的话,但是因为太过明显是他自己害怕,所以未果。杀鸡的地点是在楼道里。那时我家住5楼顶层,平时爸爸会要求我和哥哥爬楼梯锻炼身体,我和哥哥都很讨厌这项无聊的运动。但是在杀鸡的夜晚,我们会主动要求爬楼梯,然后到一楼坐着,以避免目睹鸡飞人跳。磨蹭个半小时,觉得鸡杀得差不多了,方才上楼。妈妈说爸爸奋战了很久,鸡头都耷拉到一边了,那鸡还在尖叫着狂奔,最后只好喊了对门的叔叔帮忙才把鸡最终放倒。后来出现了冷冻鲜鸡,我想爸爸一定是长舒了一口气。

奋战好几天,晚上都点灯熬油的,用作厨房的阳台上所有的玻璃都油脂模糊以后,年货终于准备好了。厨房里小盆摞着大盆,碗压着碗,缸叠着缸,里面盛的都是份量极大的吃的。还没开始吃就知道一定会剩下一些,长毛一些,扔掉一些。然后我妈会叫我去食堂买馒头,因为过年一个星期食堂都不开门。这可不是一般的食堂,是我爸单位的食堂。据说那里的馒头做的好,每次亲戚来吃饭都会捧着称赞一番,爸爸很是自豪。所以要多买,我接过来的通常是一个布袋子,装50斤面的那种。回来扛在背上,后面一股股飘来甜丝丝的味儿。

然后就是过一个吃剩饭的年。吃剩饭我不怕,尤其是最后几天,各种菜剩得发狂的时候,我妈做的大烩菜。所有的剩菜,不论鸡鸭鱼肉,煎炒烹炸,贫富贵贱,统统下去,加点醋,就是一锅。我尤其喜欢吃里面的炸藕盒,一小口食物里面,肉菜面都有了,口感全面,还浸着难以拿捏味道的汤汁。

M家的年货也大致相似,比我家多了个松肉。就是肉上裹面,然后炸,吃时上锅蒸。我听着甚是喜欢,觉得也是做烩菜的好材料。于是我们决定办的年货是藕盒和松肉,要做得多多多多的,吃也吃不完。计划好之后,喝了几次酒,做了几次作业,看了几个电影还有一堆Seinfeld,年就过完了。这个结果也不能算是意外,但是,年货怎么办呢?没有大堆大堆的食物怎么办呢?

结果,我们今天做了10斤香肠 ^_^

Saturday, February 16, 2008